我与王志彬先生故事十章

我与王志彬先生故事十章

石羽

VOL.七

这些年学术界公认地出现腐败。争名夺利的、弄虚作假的、锱珠必较的比比皆是。这让我常常想起志彬师的道德情操。

最初和志彬师有利益接触,是请志彬师作职称论文评价。事前请教文斌兄,文斌说:“我算一个,志彬老师算一个。”我又请教“惯例”,文斌说:“别人是要收费的,志彬老师肯定不要。”这样,我随俗地带着两瓶酒去求志彬师。临走时志彬师并不执意地拒绝,但他同时选出另一瓶自己的藏酒,一定要我带上。这就是志彬师的送礼观。

在此后多年的交往中,吃饭是绕不过的情节。如果你一定要请志彬师吃饭,他先问:“主要是请我吗?”你说:“是。”那他就挑地方,总是较安静的地方、有特色的小吃,环境干净,费用低廉。你要去名家名店,他总找各种理由推掉。大家一落座,他就掏出一瓶自带的酒,说:“今天尝尝这个。”志彬师喜欢酒,又喜欢高度白酒,但他心脏不好,总是微醺即可。他也不勉强别人,总说酒是好东西,喝多了不好受,酒也浪费了。

他请别人吃饭也非常实在,总在他家附近的小吃店。有些年师大街上有家稍麦馆,味道尚好。那是志彬师请人的老地方。一盘稍麦,两杯白酒,几碟小菜,吃得轻松简洁。一边聊天,要做的事情也交待好了。

和志彬师志趣相投的还有一位长弓先生,也凛然正人君子。长弓先生虽然是我加入作家协会的介绍人,但我和他素无个人来往。因为志彬师的缘由,长弓常给作文导报写稿子,还题写过报头,当中免不了要请请长弓。请时自是志彬师作陪。长弓听说定的一家名店,连连摇头,说:“不去不去,钱都花在地方上了,不合算!”经与志彬师合计,一次是在鼓楼后面的一家饼店吃的饭。两个人还自鸣得意地说:“怎么样?店小不一定饭菜不好!”另一次则是吃的新城王记饺子馆。

和志彬师吃饭,没有陌生感,但谁也不敢造次。就是宝增那样爱开玩笑的主,也是老老实实没了言语。志彬师虽然宽容,但行止庄重,正襟危坐,不苟言笑,不严自威。和他坐在一起,不是独享沐浴春风的快意,而是深刻感受正直、正气、正派的人格底蕴。

志彬师对待我们就像他自己的孩子。有活动的时候或逢年过节,常给我们送点小礼品,小纪念品。那次在赤峰开会,会上本来有纪念品,但他什么时候上街给我们每人买了一块巴林石章料;而草原笔会后不久,他又送我一枝英雄金笔。我手边还有一枚剃须刀,弯弯的就像一只牛角。这也是他托魏占龙送我的纪念品,说是“每人都有的”。

如今把玩志彬师送的这些小礼品,每一样都盛满深情。不为价值,不为用途,只为购买人当时那丝丝缕缕的爱。

VOL.八

志彬师是学者心肠,将军气度。从不喜怒于色。在和他多年过往中,我从未见他大悲大喜过。他的情感深存于内心深处。他是一方平静的海面,纵乌云狂风很难在他的海面上卷起浪涛。这一点上他非常像我的父亲。我父亲活到76岁,我就从未见他有过情感波动。我隐隐地感到,志彬师是在这方面有什么地方与父亲相似。这也许是他人格吸引我的原因之一。

因为我在年离开母校后的种种遭际,多年来让我重回母校的决定很难做出。虽在同一个城市,却如参商相隔,“母校只在我梦中”。等到年我调到教育学院教书,有充分理由必须到家里见到志彬师时,这时我离开母校已经20年了。志彬师把我让在沙发一角,他拉把椅子放在沙发对面,和我抵膝而坐。他问我近况怎么样?我却哽咽得不能作答。我觉得这20年自己是被驱逐流浪的孩子,受尽委屈。现在回家啦,一千杯一万杯的苦水需要倾洒。我当时紧闭双唇,努力压制着一种酸楚的情绪。但这种情绪起于胸膛,汹涌地弥漫喉咙,鼻腔,抵达眼角,眼泪簌簌而下,无声地漫过我的脸颊,嘴角,脖子,渗入我的衣衫。于我这是多少年没有过的大伤怀,大悲恫。志彬师起身从纸奁中取一片纸巾递给我,说:“是海,别难过了,一切都过去了。”我又控制一会儿情绪,才和志彬师慢慢开始叙谈。

这时刻志彬师也已动容,但是他很从容地把情绪压到心底,而并未改变将军男儿本色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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